睦邻战略
Andrea G
Moisés Naím / TIME
总统选举难分胜负。愤愤不平的选民走上大街。各党派唇枪舌剑,指责对方作弊并要求重新手工统计选票。律师垂涎于数周法庭轮番论战的状况。
听上去很熟悉?今天的墨西哥城很像是6年前的佛罗里达首府塔拉哈西市。但是墨西哥选举的意义远不止于谁将成为这个国家的下一届总统,而它的结果在总体上会对拉丁美洲形成持久的影响。在2000年,虽然美国选民在两位差异很大的总统候选人之间进行选择,但只有少数人感到其结果会彻底改变美国的立国之本。对墨西哥人来说,情况就不是这样了。选民认为这次选举不仅会决定谁在未来6年里统治这个国家,而且将从根本上决定墨西哥会拥有怎样的政治和经济体制。在政府与市场的作用、政治体制的性质、如何战胜贫困以及墨西哥应该与世界其它地方保持什么样的联系上,两位主要候选人——保守的卡尔德隆和左翼分子欧布拉多——的政纲截然不同。
观念的碰撞并不局限于墨西哥。类似的论战席卷了拉丁美洲,在那里,新一代政治家正在崛起,他们试图把赌注下在对20世纪90年代在这一地区普遍实行的自由市场的、亲美政策的挫折感上。在那个时期,就提高生活水平而言,承诺得太多而实现得太少。转向民粹主义潮流的领导人是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他自行扮演菲德尔 •卡斯特罗的继承人,利用他的国家的石油宝藏在这片大陆上到处购买政治影响力。不过,在最近几个月内,查韦斯运动遭遇了抵抗,反对力量认为它是错误的、军国主义的和反民主的。正如在上个月的秘鲁选举中一样,在墨西哥的选举里,对高举他的旗帜的左翼候选人来说,事实证明查韦斯与其说是一笔资产,还不如说是一笔债务。
这种矛盾心理为美国提供了机会。向查韦斯运动供给燃料的问题——贫困、不平等、排斥、腐败和普遍的挫折感——并没有消失。尽管民粹主义者查韦斯和卡斯特罗高谈阔论,但拉丁美洲的疾病并不是华盛顿生产的,而是自我造成的伤口,它们源自在像布宜诺斯艾利斯、加拉加斯、巴西利亚和墨西哥城这样的地方里控制决策过程的掠夺成性的精英。那些问题从来不是华盛顿有办法或有手段加以影响的。总的来说,美国最好袖手旁观,让拉丁美洲人民想出如何解决拉丁美洲问题的办法。
但是,无动于衷也有其代价。在九一一事件之后,美国优先考虑抗击伊斯兰的恐怖主义,并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发动战争,导致布什政府忽视了拉丁美洲,就好像它是最不相干的地方。这就使得如查韦斯这样的领导人肆意攻击美国的政策,玷污华盛顿在这一地区的声誉。但美国依然能够修补大部分的损害——倘若它能够采纳两项大胆的倡议,破解限制其在拉丁美洲的机会的短视政策的话。
要消除查韦斯主义的吸引力、恢复美国在拉丁美洲的形象,第一步就是单方面取消对古巴的禁运。美国的封锁从来没有成为削弱卡斯特罗的工具。相反,禁运为他提供了再好不过的借口,用以掩饰其失败并证明这个岛国的赤贫以及粗暴的政治压制是合理的。禁运的效果现在甚至更差,因为古巴在经济和政治上与委内瑞拉和这个地区的其它国家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对古巴实施禁运而不切断它与其它国家的联系就像是对葡萄牙实施禁运而无视它与欧洲其它地方的联系。美国对古巴实施禁运给美国带来巨大的政治代价,好处不过是取悦于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古巴裔的美国选民。此外,美国对古巴继续实施禁运而热切地接受越南——一个与美国进行过代价沉重的长期战争的共产主义国家——并推动与河内的贸易与投资表现了赤裸裸的双重标准,从而为世界各地恶意批评美国的人提供了弹药。
另一个出奇制胜的战略是加强与在南美最大、最富裕的国家——巴西——的交往。多年来推动美国对拉丁美洲政策的是紧急事件和对小国的偏爱:相比巨大的巴西—— 在冷战时期庞大、遥远、独立,而无法成为爪牙,古巴、微小的中美洲国家——格林纳达和海地——都耗费了华盛顿太多的时间和资源。唯一显著背离美国的小国偏好的是墨西哥,它首先加入了北美自由贸易协议,然后,在1994年墨西哥发生经济危机之后,美国帮助它脱离困境。重视巴西会涉及向其提供具有吸引力的贸易协议,这样的协议使得巴西的钢铁、鞋子、橙汁、乙醇和其它产品更容易进入美国市场,而这些产品目前面对着进口的壁垒。相对而言,对美国经济造成的代价则微乎其微。对巴西来说,这样的交易会刺激出口、推动投资并振兴经济。
更为重要的是,这样的方法能奖赏和支持那些对这个地区盛行的民粹主义政策形成有力反证的国家及其政府。那可以是一项范围非常广的倡议:任何拉丁美洲国家都受到邀请,与西半球这两个主要国家一起签署这样的协议。为了取得资格,各国需要实施支持穷人、诱导经济增长的改革,这样的改革刺激竞争并开放市场。它们也会受到进行强化民主实践与政治制度改革的要求。这会成为积极变化的强大的促进因素,因为在这一地区没有国家能够承受被排除在包括巴西和美国在内的经济协议之外的代价。
本届政府会乐于采取这些措施吗?目前看来可能性不大。第一项措施会导致许多在佛罗里达的古巴流亡人员怒吼,而第二项措施会惹恼那些面对来自巴西进口商品竞争的各类美国商业利益团体。不过,既然理查德•尼克松可以去中国,那么或许乔治•布什可以发现巴西——而且不再使一个失败的加勒比地区的独裁者成为美国政策的一个重要因素。对于一个四面楚歌的、处于第二任期之内的美国总统来说,要寻求留下遗产,除了徒劳无益地试图在遥远的土地上让民主安家落户之外,可以热情拥抱这样的想法:在他的国家的邻居间留下永久而积极的印记。